[社园]我见证一个奇迹

★最近是有什么灵感就写什么了
★构思了好长时间,随便看看就行。
★艾玛第一人称,架空。
  
  
00
我所看见的天不比以前的更蓝,云层不比以前的更轻盈,我也从不曾看见花,这个世界灰暗得已经失去所有生气和明媚。只有两个如鼹鼠般存活下来的两个人,只有我和你,还有死去的村庄。我们隐藏在这世界的角落里,知道明天就会是春天。
  
  
如果可以我真想去你那个世界,先生。你的世界里有白色的海洋,白色的飞鸟会亲吻过路的风,会有白色的大雪落入你沉寂了许久的湖水色的眼睛。我的心在那一刻会皱皱巴巴的柔软起来,而不是电路老化。
  
  
请你别掩上阁楼上的木门,尽管白蚁的军队会踏平我们的小阁楼只留下小破木门在寒风里吱吱呀呀反复啼哭,可是我再没有理由踏进你的屋子里一步。先生,我在远方给你写信。先生,这张皱皱巴巴又过分可怜的信纸你会把它从泥水里拣起去挽救我的爱吗?
  
 
我在远方给你写信,先生。尽管我马上就要踏上千疮百孔的楼梯去亲吻你。
  
  
01
那个男人把我捡回来的时候我正躺在一片废墟里苟延残喘,冰冷的白雪在我眼睫上也积落厚厚一层,我数着在我沉睡的第四十五天里又又多少只白蚁发出细碎的啃咬木头的声音,然后它们四散而逃了。这不过是个长得过分的冬天,白雪不会停,白蚁不会在这里驻留太旧,它们会去下一个死去了的村庄里啃咬它的尸体。
  
  
我不过是个被掩埋在废墟低下的某种不再重要了的物品,就算春天来了也不会有幼苗从我干枯的心里曲曲折折的绕出来开一朵鲜红色的花,何况这里没有人,也不会再有人。他的脚步声好重。
  
  
他走了多远,身上的雪有多厚,眼睛是什么好看的颜色?我一概不知。那个人蹲下来,他的手伸向我手腕上祖母绿的链子,其实它不值钱,我想告诉他。那不过是某个爱美的小孩子丢弃了的最普通的饰品。艾丽把它套上我的手腕,她说我的眼睛也是很美丽的祖母绿,我还记得。
  
  
先生,请把我带走,要不就把我埋葬。冬天的雪会在阳光下化成一汪浅碧色的春水,那个时候我也好知晓这糟糕的一切也将迎来死亡,我的笑声会顺着树根惊飞栖息于此的鸟。
  
  
我猜他听见了,他把我从一大片深黑色的废墟里拽出来,我被深埋在那里的第四十五天终于看见天空、云层。我所看见的天不比以前的更蓝,云层不比以前的更轻盈,也没有花。可是我看见他的眼睛里深埋了另一片天空与海,从眼底漫溢出来成为某段我不曾熟悉的记忆。他是否会看见还有鹿在我的眼睛里行走跳进另一片西幻故事里的森林。
  
  
他的家里没有燃烧的火焰精灵在壁炉里狂舞着欢笑,当然也不会有温暖的热可可冒出黏腻的泡然后炸裂成无数黑色的甜蜜浪漫。这里冷冷清清的孤独足以杀死一个独居的人,人总是很脆弱的。软弱、孤独、病痛以及眼泪都会杀死他们。
  
  
我一直记得艾丽瑟缩着在冰冷的被子里大声哭泣,她已经很大了,可是也没有必要难为情。再没有其他人。“陪我说说话吧。”
  
  
好,我就绞着自己的手指说:好。可是我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庭院里的花已经全部枯萎了,只有白蚁成群结队地路过这里,她不会喜欢这些的。说说以前的事情?那更糟。我就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孤独残忍地杀死了。
  
  
我就一直坐在那个死光了人的房子里,用残忍的手段杀死白蚁,然后坐在沙发上无休止的摆弄收音机,我再调不到那个会使人哈哈大笑的节目,只有变了调的滋滋啦啦的电流声唱出来。我感受不到孤独,站在我面前的男人也一样。
  
  
“我叫克利切-皮尔森。”但我还是下定主意,要叫他先生。他看起来不会像艾丽那样在睡前给我一个小小的吻,然后欢笑着跑去睡觉。他会不会对着我很大声的哭泣?他的眼泪会是疲倦的烟灰味吗?
  
  
他不知道我叫什么,也不打算为我起一个很好听的名字,也不会很生硬的叫我的编号,那太长了,而且很拗口。他重重的脚步声在木制的小破楼梯上爆发,我怀疑甚至下一秒这里会被灰尘掩埋,至少会发生一桩惨案。不过也没关系,这里有足够多的房子。
  
  
他扯一扯嘴角似乎是在对我温和的笑,这个冬天太漫长甚至冻僵了他的嘴角。我就坐下来顺着狭小的窗户缝隙看,现在已经没有黑夜了,天空是灰白色的。其实一直都处于永不亮起的夜的状态。白天就是白夜,晚上就是灰夜。
  
  
他坐在已经被啃掉了大半个椅面的椅子上啃着那块发了霉的黑面包,我猜测那其实不过是一块碎石或者行将就木的老树根。我从被灰尘笼罩了的仓库里找出还没有生锈的铁铲,泥土吸收冰水足够湿润也足够坚硬,裸露的大块土地委屈地裂开一个口子无声抗议还对我哭。
  
  
我把这些告诉克利切,他正挑拣着还没有发芽的土豆和不完全发了霉的卷心菜,他放下手里圆滚滚的形似脑袋一样的蔬菜,看着它们不停滚动在羊皮纸似的地面上画上长长一道曲线。“是吗,你、你怎么知道、它们,它们会哭呢?”
  
  
先生,它们当然会哭。除我以外的事物它们都会哭。你有没有听说过海哭?很冷的冬天海洋也会被限制自由,一片冻海夺取许多人性命,冰川在阳光下就留下绝望的五彩斑斓。春天到了最冰冷刺骨的海潮退下人们就放下小小的船只去看海裂,他们所听到的嘶哑悲鸣并非春的使者在高歌,那是海哭。
  
 
先生,只有我不会哭。我只有一片干涸了的土地空虚地生着一片森林,我的眼泪最多是深黑色的机油味。我一脚踢开发了芽的土豆,我不喜欢那些紫色白色的土豆花,也讨厌酸涩味的不知名果实。我曾经也拥有过一个花园,说不定还能为你剪下一束玫瑰放进你手心。
  
  
“不,不要紧,等到了春天我们也会有一个花园。”
  
  
好,先生。我们一起等,就算等不到春天也没有关系,没有使者来为我的花祈福也没有关系,我会在白茫茫的死去了的世界上找到安安静静沉睡了的种子,那时候我们也算是拥有一个花园了。我会站在那里充当一个合格的稻草人,赶走无休止的梦想中的飞鸟。
  
  
02
他每天早上固定啃黑面包和掺了水的牛奶,然后从这里漫步到另一个村庄,看看有没有活着的人,然后拿走那些在地窖里快要与灰尘、霉斑融为一体的事物。他为我捡回来一朵永生花,它灰色的细小花茎缠绕他干巴巴的语言,我们都看不出那是什么颜色的花。我就坚持那是一种五彩斑斓的灰色。
  
  
我说:先生,我们可以一起去很远的地方去寻找尚还活着的人。
  
   
他就自言自语起来不再理会我:这个世界是好的,你要知道。至少我们不会跌入恼怒的陌生人的肩膀、手臂、膝盖之间,不会死在一个一无所知的世界里。
  
  
好的,先生。可是我们会死在散发着灰烬、霉斑气息的潮湿地板上,死在这个被我们所熟知的世界里。我还是没有打消这些令他恼怒的想法,可是我也不得不,听他的——安安静静的继续呆在这个被白蚁肆虐的小阁楼里。
  
  
我修剪张牙舞爪将要吞吃我们的椴树树杈,然后杀死最后一只躲在楼梯间缝隙的白蚁。我踏上即将散架的楼梯看见他的房间,有一大部一大部晦涩难懂的书籍。克利切对它们并不感兴趣,我也一样。仅有几乎支离破碎了的模型船最好看,龙骨上有隐晦的密文写下S。
  
  
现在的海洋也许仅是干涸的冰窟窿。只会有抹香鲸的巨大骨骸,灰白的眼窝投成圆圆的一个山洞。它们和这个世界一起死去。
  
  
“滚,滚!小兔崽子,你在看什么?”我并不怎么害怕他的怒吼,我没动他端端正正放在桌子上的日记本,也没碰那些打了草稿的信纸,我不害怕什么。
  
  
我戴上他带给我的那一顶大草帽,然后如他所说,滚到好远好远的地方去。我走向房子对面的山坡,我想看看那里是不是有麋鹿出没,雪才刚刚消融了一小片,又露出了灰黄色的冻土。我有点想念种在院子里的长了芽的土豆,它们也许在寒冷中又经过一次漫长的冬眠,醒来也许就会是春天。
  
  
那些破土豆是克利切先生给我的。我摸摸自己的大草帽遮盖许多不必要去看的乏味景色,灰黑色的林影也不是什么拖着黑暗的影子前行的孤独巨兽。大草帽也是从克利切先生的手里拿来的。克利切先生对我很好,可是现在他不要我了,我也没有多难过,毕竟一个机器人总是要接受这样的命运的。
  
  
我发誓我一定看见什么跑进了树林,于是我便去追,它蹲坐在远处的一片空地上冲我蠕动着三瓣嘴,它也许在和它的花栗鼠朋友说话,比如最近的猞猁越来越少了这类问题。可是它看见我的第一秒,便竖起耳朵奔跑起来,我看见它耳尖有一抹墨绿色滑出了风的轨迹,它留下深深浅浅的足迹,引诱我前行。
  
  
那只兔子跑进树林的深处,我好像童话里的爱丽丝,我会掉进一个深不见底的洞吗?不要,我还想抱着这只兔子回去,去给先生看看。我扑向它的那一瞬间有砾石划烂我手臂一直蔓延到肩膀,我看着我皮肤底下的微弱金色与灰色交织的电路。
  
  
它被我牢牢困在我的怀里了,然后不可阻挡地重重落下滚下山坡,我们滚向另一片树林,它没有挣扎甚至努力往更深处扎根,乞求更多的庇护。我去抓住细小的草茎以及裸露的树皮,它们于是也陷入一个不停下落的梦。
  
  
终于坠落于地面之后我听见我身体里三千四百二十五根导线的悲鸣,这一次我伤得很严重,我抬起手掌假装去握住一束明媚的阳光,可只有微弱的电火花从我的指尖倾泻。我张了张嘴也喊不出来一声,好嘛,又要在这里沉睡个三四年。
  
  
我想起自己被埋在废墟底下的日子,我那时一直梦想着被放进足够漂亮的博物馆里,和那些古老的植物标本一起享受迟来了几百年的阳光。我有信心不会腐烂,但是现在就胆怯了,不会再有人把我捡回去慢慢修理好,也没人再给我花和梦想。
   
  
我甚至不能留下泪水在空寂的树林里像艾丽那样大哭,我不会哭,我只不过是个由电路与芯片组成的小破机器人。如果我是个人——真正的有眼泪、会做梦的人,或许做人其实并不如我想象的那样简单,但至少我可以哭,流下真真切切的透明苦涩的泪水。
   
  
雪飘进我眼底然后融化开,代替我的眼泪砸落在冻土上,我怀里的兔子爬出来凑在我脸畔湿漉漉的舌尖舔过我了无知觉的皮肤,兔子也不能穿过那么多树木替我通风报信。我和它暂时建立起来的友谊迅速失温在下一秒。我还不知道它的名字,也不能给它起名字,机器人最难做到起名、创新和爱一个人,用我们格式化的思想。
  
  
克利切先生总抱怨那么几句话:去他妈的,这个该死的世界连星空、花朵都没有。这个世界既不美又不温柔,没关系,克利切先生,我们不需要那些美好的东西,也不需要爱来维持现有的生活。
   
  
03
我还是醒来了,用手臂去遮挡刺眼的灯光,我的指尖又变得干干净净,没有泥土和电火花的混合物。我躺在他的工作台上被开膛破肚。先生,你好。我对他笑。
   
  
“你这个小混球——”
   
  
我伸出手去捧住他的脸,他的脸被灯光涂抹上一层苍白的漆粉,他蓝色的眼珠也真温柔,望向我的那一秒又变成难以言喻的冷漠。就好像清清冷冷的大街并且不允许任何人在路上点起一盏灯,从不偏袒也不纵容。
  
  
他修补好我暴露出电路的皮肤,一圈圈缠绕起绷带还要在末端系一个蝴蝶结,他会低下头亲吻我的脸,不同于艾丽不同于兔子,我的心脏就紧紧缩成一团不敢大声叫嚷。其实也不算是心脏,只是一块装了一只怀表的电线团,它很难说出了什么毛病,大概只是电路老化。
  
  
他不允许我在那双蓝眼睛里点起路灯,也不允许我进入他的书房。那里成为这个小木屋的另一个世界,有几次他沉重的脚步声消匿于被白蚁咬穿了的木门之后,我就听见飞鸟的翅膀在振翅飞向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蔚蓝色海洋或者是天空,我甚至听见他好几次在笑,轻盈的短促的属于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的笑声。
   
  
我不知道那个美好的世界里藏了些什么叫他从阴郁的梦境里笑出声,至少那个地方不会有白蚁,还有飞鸟与白海。我不再探究门背后会有什么,因为他不——信——任——我,心脏上某一块最脆弱的东西崩溃的稀里哗啦。
  
  
可是他还是亲吻我,尽管我问许多遍:先生,这是什么意思?他不再和我说许多毫无意义的话,他只陪着我研究发了芽的土豆,期盼它们或紫或白的花。那个世界有时候不再发出轻盈的笑声,然后随之而来的是比脚步声更沉重的叹气吸气,他把自己的所有痛苦藏进他的影子底下。
   
  
我第一次看见他的秘密时,我依旧是束手无策。他像我见过的所有病了的人那样颤抖瑟缩,可是他不曾流下泪水不曾喊叫着什么。我知道那种病足够杀死他,先是碾压他瘦弱的肩膀,再就敲碎他的脊梁骨,疾病足够残忍,不比孤独软弱。
  
  
“先生,先生——”我想去拥抱他,就像那个时候艾丽也最终被孤独和疾病打挎,我们指尖对着掌心,她脸上有轻松的微笑:病痛转移!我去亲吻他眼底那片海洋。
  
  
“走开,回到楼下去、快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这样就行了。”好的,先生。我比吱呀作响的楼梯更摇摇欲坠,我知道我的心它在尖叫在大声哭泣。可是我不能哭,先生,我连黑色的机油味眼泪都没有。
   
  
他的刀叉在盘子上爆发出尖锐的鸣响声,他的手在颤抖,我知道他将要死去了。他的手颤抖着掉落许多面包渣、土豆,我把它们又一次装在盘子里放回破旧的木桌。我是想把那些盘子全部摔碎哭喊给他看的,可是我不能,我只能看着他缓慢的死去。
  
  
他在自己的梦境里悄无声息的阖上眼皮,然后疾病爆发在最美好的那一个部分,他慢慢变成一堆四散的零件,先生是与我不一样的机器人,我猜。虽然他知道太多我不曾接触的美好的事物,可是这也没关系,我会修好他,然后让他一一讲给我听。包括他世界里的飞鸟、海洋、爱情和死亡。
  
  
我从仓库里搬来落满灰的工具,接下来就是几个月的缓慢修理,我说我有足够多的时间,等着春天来临、等着我的土豆从地底钻出幼芽、等着他睁开眼和我说话。
  
 
04
克利切先生醒来了,他完完全全变成另外一个人,他抖一抖长睫落下很轻盈的笑,那仅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并非那个灵魂苍老得不像话的克利切先生。我正从院子里回到屋子里,他对我说了第一句话:
  
 
“你好,我叫什么名字呢?”这完全不是他。
  
  
这个人说话不会结结巴巴,他也不会去亲吻我的脸颊。我就问他:你是克利切先生吗?你爱我吗?我相信我和克利切先生之间是有爱情的,不管是否仅仅是我的单方面遐想。
  
  
他垂下眼帘嘴唇抿得很苍白,他也有深蓝色眼珠,那里面没有海洋也没有天空,不会有飞鸟乐意降临于此,不过是精致的琉璃画。躯壳还是那个躯壳,只是灵魂已经消失了,现在的他和我一样。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机器人了。
  
  
于是我把他结结实实捆在院子里的架子上,汽油的气味弥漫了他全身他才知晓一切:现在我要死去了吗?我缓慢地抬起头与他对视着追究那些退潮的海洋,火柴擦过砂纸的那一瞬亮起火花,炽热地溅落在他脚底下。
  
  
“恐怕是这样的。”
  
  
他没有怨恨些什么,毕竟他只是一个机器人。那对精致的蓝色琉璃画变得灰白起来,他的脸在火焰中被涂抹成一个遥远的绰影。像所有最后进入处理站的失败品那样他笑着闭上眼:再——见——。我完全听不出那是谁的声音。
  
  
那么克利切先生去哪了?我想他一定还驻足于他的那个美好世界,我想去看看。这个念头生出来时我并不感觉到奇怪,它仿佛一直都在那里。
  
  
我没有猜错,那是另一个世界。一个纯白色的世界。海浪在我脚边漫溢过来要涌向这个屋子,信纸被折成海鸥,晦涩书籍的第一百八十页与一百九十一也被轻松揉皱成一朵玫瑰花饰。他的屋子里还有飞雪飘落,在最后一张信纸结尾处我看见真实的泪水留下的痕迹,是激荡的眼泪与墨水。是文字的大雪。
   
  
“克利切愿意叫她艾玛-伍兹。”我笑,这真是好听的名字,可是他也不过是个太普通的机器人,他怎么为我想出名字?
  
  
他写下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彩灯宴会下的双人舞,他说我们两个人的舞步都很糟糕,可是艾玛会趁着他弯下腰去拥抱他,忙着去悄悄亲吻他的脸。这是不可能的,先生。我们最多在白蚁群中漫舞,旋风狂刮起来就会卷碎我们的小木屋,木地板会在我们的糟糕舞步下破裂成千百块,我们站在旋风中心起舞。
   
  
他写:“艾玛配得上最漂亮的玫瑰,可是这里已经没有花了。”不要紧,先生。发了芽的青土豆会在地下生根然后钻出冻成一块石头的冻土,那个时候我们就迎来了春天,大家又会从冬眠中苏醒。你也会起来,眼里是没有被冻枯的海水,然后你会亲吻我并且告诉我什么是爱,对不对。
   
  
他写:“这个世界已经完全死去了,然后变成一个不为人知的死寂。”还没有完全死去,先生。溺水的灵魂还会被医生乘着摇摆不定的船打捞出来,就像我们所希望的那样活过来。就会有极光、星空、欢笑声。
  
  
我看这些文字折磨我的心,现在的克利切先生成了一小堆人尽可捧的灰,我把他埋在我发现兔子的那片空地上,立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块当做是墓碑。克利切先生不是被孤独和疾病杀死的,我想。因为他们足够残忍,不会在死者脸上留下笑意。所以我写:这里沉睡着一个被爱情杀死的人。
   
  
我看见他从林子里走出来,脸上带着少有的笑容,他带着他世界里的白色海洋、白色宇宙与我相拥。我多想哭,多想告诉他什么是爱,可是我不能哭,也不知道。
   
  
他给予我白色的眼泪。像繁星那样坠落下来。
  
  
坠落。
  
  
啪嗒。
  
  
我在最后一秒看见这整个世界,是长着柔软草地的山坡,我身畔不是普普通通的石块,是盛开的花,我手里的信纸会变成飞鸟冲向无云的天空。河道里有浸润泥土的溪水,是真真实实的眼泪,淹没了我。
  
  
奇迹。
  
  
05(一个人的日记)
那是一个奇迹,而我见证了这个奇迹。那群人又在狂欢,我的手术刀还没重新变得冰凉起来,他们递给我第一罐冒着气泡的啤酒。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值得高兴。
  
  
我记不清她叫什么名字了,艾玛还是爱丽丝,有一个很长又拗口的编号(我真讨厌那个),她是第一个活下来的人,完全成功!用金属丝替代血管,用电路板代替心脏(为了逼真我装了一块怀表),她的脑袋被一块芯片完全替代,从表面上来看还是普通的小姑娘,其实已经是个彻彻底底的机器人了。
  
  
我真可怜她旁边的那个男人,谁都知道他对她有意思。那个家伙在手术失败的最后一秒手里都握着一朵花,我不知道他是从那里弄来这个的。“请,请你把这个给她。”我可怜这个家伙,其实无论再多的花朵也不会唤起小姑娘一丁点记忆,毕竟她实在是太成功了,甚至超出我们的想象。
  
  
他是个失败品,不过没关系,我塞了一个半成品的名称让他活了下来。等到技术成熟,他也就和小姑娘是一样的了。
  
  
我也真羡慕那两个不幸的家伙。他们能在糟糕彩球舞会上拥抱亲吻,我亲眼看见过他们在黑夜里的狂风中奔跑去看另一边实验台上开出的丑陋的花朵。现实真叫人难过。
  
  
我想,这不算什么。至少他们之间还有足够多的运气,足以催生出第二个奇迹。
   
  
★我也见证一个奇迹,这个懒家伙拖了将近一个月,现在才写完。
@星哩St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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