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园]狂欢

★我流双黑甜蜜组

★多结局注意

00

“别指望远处有歌声和灯光。”空旷中什么地方也不见光亮,只有森白的天花板与散不开的消毒水气味,他坐在她身旁露出獠牙,“只有这里的狂欢。”

  

01

“我们已经签下协议了,你不可以随便杀人、扰乱秩序,我们要没收你的餐刀,请放在囚笼外的地面上。”克利切缓慢地蹲下来,保持着与人对视的姿态,血迹斑斑的餐刀掉在地下,医生身旁的助手微微颤栗起来。他觉得自己的态度已经足够好,露出一个灿烂的杀人鬼专属笑容。

  

助手哆哆嗦嗦准备捡起餐刀时才发觉囚笼里的人将脸贴在生了铁锈的铁杆上,他看见这个男人有着蓝色的眼睛,另外半张脸上的绷带发黄,除此之外就是发黑的血迹,他干裂的嘴唇上游走着鲜红色的血,这是一张属于杀人鬼的脸。

  

他脑中的危机警报突然开始大声报警,一只手掐在他的咽喉上,巨力将他狠狠拉到囚笼前,他感觉到喉管仿佛要被割裂似的痛楚,指甲嵌入皮肉的刺痛。他还有另一个拳头,他会怎么样对待他呢?负责签订协议的医生在欣赏血腥戏剧,他不太在乎助手的生死,他安静地站在那里,等待杀人鬼的暴怒平息下来,也许他已经发现自己将永远被关在囚笼里了。没有人会关心被关在囚笼里的病人,虽然杀人鬼不会轻易死去,但他也是人,也会因为没有食物和饮用水而死去,也不会有人救他。

  

克利切满意地看着那个挣扎的人,他鼓起的双眼、濒死的绝望,像跳出水面的金鱼窥见了真相,他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了,他取出助手胸前口袋里的钥匙。然后松手。

“失去凶器的杀人犯也还是杀人犯,一旦有了恶因就一定会生出恶果,你以为我们想要杀死你,皮尔森,你实在把我们想得太坏了。你知道我们是教会所管的,我们在拯救你的灵魂。这是救赎。”

  

“我知道了,医生,闭上你的臭嘴。克、克利切掏出你的心脏的时候,就是你拯救了我的时候。”医生看着助手跪在地上喘息,他没有期待克利切的迅速转变,教会希望他们给所有「罪人」洗脑,让他们虔诚地死去,神的领导与照耀之下就不会存在污点。他们尝试过赐予他极大的痛苦使他屈服,利用情感攻势使他服软。可是杀人鬼会露出软弱的表情,蜷缩成一只瘦弱的猫,他掉下一滴冰冷的眼泪,然后扼住一个医生的咽喉,直到他窒息死亡。

   

“他是无可救药的,直接判死刑。”他们接到这样一条密令,然后敞开囚笼的门,他就钻了进来。

  

“收掉餐刀是没有用的,不管你们做什么都是、是没有办法阻止我的。”医生转过头看见克利切打开了囚笼,双手伸进不合适的西服上的口袋,他还保持着自己在孤儿院里的习惯——习惯直视别人的眼睛,弯着腰或者蹲下身保持双方不存在差距——他弯着腰,显出平易近人的样子。“克利切遵守约定,你们会给我什么好处呢?”

  

“不会再有关于你的治疗了。”医生擦拭着自己的单片眼镜,向后退一步抚摸助手的后颈,他掩饰着自己的慌乱,“你拥有绝对自由,除了离开疯人院,你干什么都可以——只要别太过分。”他在脑中咒骂一声第一次怀疑现在的制度,这种渣滓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但上级没有发给他们子弹,完美而和平的制度不会存在这样的事情,每一颗子弹都拥有编号,每一颗子弹杀死的人都需要记录,证明所有人——死去的和活着的——都是属于神的,都是深爱着他们的神的。

  

他的头脑陷入了混乱,感觉眼睛上受到了重击,他向后退几步被身后的门框所阻拦,他向后倒去,手中的单片眼镜画出一道曲线飞出去,他歪着头看见如同软骨一般的单薄的蝴蝶翅翼摔得粉碎,正如他鼻骨的断裂、唇上的血液、受损的表皮是一样的。“那么,这种恶劣行为,过分吗?”青年蹲在他身旁微笑着,仅剩的蓝眼睛也是微笑的浅海,他露出森白的牙齿和猩红的舌尖,扯下西服的第一粒扣子,放在医生的单片眼镜原来的位置上。

  

“不、不,不合适,丑极了。”阳光突然直射入医生的眼睛,他虚弱不堪地呻吟两声眼底已经堆满了泪水,他迟钝地意识到暴徒已经站了起来,一只脚踩着他的手腕,“回答克利切,这样算是过分吗?”

  

“不,没有。”他颤抖着嘴唇回答,手腕上的力道消失,青年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阳光里。他喘着气倚靠在墙上点燃了半根烟,助手已经逃走了。

  

02

克利切想什么时候才能变回一个正常人,他想起来自己被抓的理由,他传播不正确思想——按理说普通群众就算犯了思想罪也不要紧的。他的孤儿院被夷为平地,孩子们由教会领养,他们不属于监护人也不属于他们的父母,他们是神明的孩子。他们也许还知道该怎样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他知道该怎么做,也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也正在做着他要去做的事情。他问艾玛:你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问了这个问题,坐在病床上的小女孩瑟缩着肩膀,听到声音以后偏过头来看他,她的唇角上扬,他看见她睫毛阴影下的小雀斑了。她露出迷茫而残忍的笑容,眼前有一层迷雾,手掌里握着鲜血和镶嵌在伤口里的玻璃碎碴,真正的凶器在医生的脖颈上,洒出一片血影。

  

她笑起来溅在脸颊上的粘稠血液滑下来,坠落在领口成为了无法褪色的痕迹。他们像从前没有教会统治的人那样打招呼:早上好,很高兴遇见你。

  

“额、早上好,亲爱的小姐。”他把手伸进白褂的口袋里,没觉得这身装束有什么不对劲,他的大褂底下滴滴答答掉下来猩红色的粘稠液体,并非猎人与猎物,此刻他们是同类。

  

“你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不知道,我的脑子很早以前就烂掉了,我靠直觉和本能活下来。”

  

在过分漫长的等待里他找到了符合这残忍游戏的唯一玩具,他的洋娃娃的眼睛也是尸体中腐败的荧绿,他不是小熊,不和洋娃娃跳舞。残忍的狐狸毫不掩饰深入骨髓的恶意,阴暗里的恶蛇吐露信子。他笑起来眼睛里闪烁着海一样的蓝色,他是洋娃娃的导师,指导她拿起被人遗忘许久的落尘的园丁剪,只要拥有杀机,他眯着眼睛露出阴郁的笑容,一切都将是武器。

  

他扯下原本缀在白褂上的编号,这一刻他只是他自己了,他对着自己刚刚结识的盟友露出信赖的笑。“我、我是克利切-皮尔森。”甜腻的焦糖味阳光流淌在女孩的脸上,这个气温刚刚合适两个人交谈然后坠入爱河,艾玛低低地笑起来,别落入俗套呀,先生,除却狗屁的爱情,我们什么都可以谈。

  

“艾玛-伍兹。”他们享受一下午的阳光,两个同样大脑腐烂的家伙不谈生命、死亡和衰老,他们享受着喧闹的沉默,他们静默地忍受着各自内心的怒火。他们活着,因为怒火。他们视线相对的时刻就掠夺性的探究各自的眼底,荒凉的空洞内心,充斥着谎言、谎言、谎言,他们同样拥有枯涸的泪腺,彼此在干涸的爱情河床上迷失方向,两个杀人鬼可以拥有除了爱情以外的一切事物。克利切幻想着美好的未来。

  

当铁铸的兽脊一样的山吞食最后的红日,寒意抚上裸露的皮肤,他们同时反应到游戏的开始,野兽的本能暴露无遗。“走吧,亲爱的小妞,第、第一个亡魂将由谁来演绎呢?”欢宴需要疯狂而辛辣的酒精,唇舌间的冰冷血气,需要欢笑着的亡魂,在狂欢的中心他们可以像野兽一样接吻。

  

她勾起唇角走在控制室的门口,克利切的喉咙里响起意味不明的闷哼,这一个是简单级别,两个疯子轻而易举解决掉昏昏欲睡的看守人,然后迎来本世纪最难的问题:关于如何关闭随处可见的摄像头和麦克风的学术报告。他晃晃脑袋用指甲盖大小的脑域思考:鲜红刺目的大字声嘶力竭地喊:一旦开始,无法停止!

  

“关不掉。”她轻松得出结论以后用园丁剪的锋利边缘翘掉第一个绿色按键,警报器发出刺耳的鸣响时他们才露出满意的笑容,他们的狂欢缺少的背景音乐也找到了。

  

“酷。”他的嘴里发出下流的吹哨声,老天,她爱死这套了。他毫不客气地喝下半杯半冷的浓黑咖啡踹一脚肥胖油腻的尸体。“真该死,他、他放了两颗糖。”艾玛举起咖啡杯靠在生出电火花的操纵台上,只剩下象征危险与血液的红色在黑暗中闪烁,她不太在意地准备用黑苦的咖啡代替酒精撕裂自己。

 

“伍兹,贴着克利切喝过的地方。”

“好吧先生,只要你乐意,不过我有必要问下为什么。”

“你、你情愿同一个皮肤松弛到每层褶皱里的灰尘都能养活一家臭虫的老鬼间、间接接吻?”

“我没那嗜好。”

  

他们短暂地休息一次然后重新回到他们的狂热聚会,他们交错的胡乱舞步像月光下的纠缠与撕扯,直到在对方的小腿上留下青紫的印记才是结束。守夜的医生警惕地握着手中的手术刀,经过走廊听见属于两个人的浅浅的呼吸声。落单的可怜小鸟,不知不觉掉进疯子的陷阱里了。

  

他嗅到淡淡的血腥气,在黑暗中猛然向他扑来热辣而刺激的浓重血腥气味使他作呕,仿佛面对着毫无遮掩的伤口,他好像浑身赤裸着面向了禁忌的罪恶,浓烈气味引发的不适使他想起同第一个女人寻求欢爱时的场景,那样粗暴而直接地夺取、撕裂了他的童贞。他的脊背迟钝地察觉到皮肉破开,刺痛迫使他挥动手中仅有的武器,刺入身后袭击他的野兽。

  

手术刀的边缘没入温热的血肉,黑暗中的野兽同样感觉不到疼痛,麻木而冷冽的暗光在莹绿的兽瞳里流转,他看到更多的创口在他的身上裂开像饥饿而柔软的嘴巴,血珠在张开的裂缝里变得圆润,冰冷无力的失血感是黑暗柔软的触手舔吻着他的脑海。她挥动自己的利器,两片薄刃的开口对准他的后腰露出凶恶的獠牙,腰侧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金属边缘贴着他的皮肉堪堪划过。

  

“还是差一点,差一点就能把你拦腰截断了。”她合上园丁剪如同挥动一把普通的利器,剪刀的尖吻没入生长着青筋的脖颈,随着呼吸的消失皮肤的颤栗也渐渐止息,即使如此她还是感受到了鸟儿的最后悲鸣,刺入她的肩头。

  

“跟我想象得不太一样。”她在黑暗中轻轻吐出一口白气,她毫无顾忌地舒展自己柔软的手脚,把目光从黑色的空洞处挪开,“不太一样,我以为他的动脉里会喷溅出许多温热的血液。”她对于他的旁观并没有丝毫的不满,她是从内心深处仰慕着这位先生的。

  

“这只是第一次狂欢。”他从她手里接过滴血的园丁剪,他向前走,浓黑的墨汁一样的黑暗吞掉他的背影,许多的脚步声向她包围过来,他们只是冲着她而来的。她轻松地站在那里,不必要去出卖谁,他们伸出粗暴的手掌将她推搡进处罚室。

  

03

她走出处罚室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大约五天,她经过有金属光泽的装饰时停下脚步观察自己的脸,血液从青紫的嘴角处缓缓蔓延下来,淤青肿胀着摧毁着她的微笑,她的指节上露出尖锐的骨白,肩头的伤口结出粗糙丑恶的痂,边缘翻卷着惨白的已经亡去的皮肉。

  

克利切站在门口哼着歌,她掉进一个铁锈味的怀抱,他的怀抱是冰冷黏腻的血块一样的物体。她急于向他展示自己。“先生,我们可以继续了。”

  

“现、现在不可以,你跟我来,伍兹。”他在心里也是很愉悦地想:我亲爱的小玩具,快点好起来吧,然后由你来杀死这里该死的秩序。他解开她的第一颗扣子,她很顺从地解开第四颗与第五颗,他的目光没有落在她柔软的胸脯上,他亲吻渗血的创口,却不愿意用怜爱的眼光扫过女孩的双乳。药粉掉进鲜红的嘴巴里翻滚出白色的泡,她只是笑着全心全意地信赖她的杀人鬼先生。

  

“等伤完全好起来,我们就可以继续狂欢了吗?”他点燃一支烟透过迷雾去细看她的眉眼,烟雾在空中描绘一个美人的脸,描绘她似笑非笑的神态,描绘她优雅的天鹅颈,描绘她平坦光滑的小腹,他掐灭一支烟。艾玛翻起身穿上她的衬衫,血液的污渍驻足在上面。克利切想起刚刚那一幕,极其短暂地停顿一下,背过身去。他们永不谈及爱情。

  

他转过身用手指拉扯她的头发,等到她有所反应的时候亲吻了她,他们的唇间是撞击过后的一片麻木,破损的嘴角再度开裂,她毫不在意地撕咬他的唇瓣,他们的牙齿相撞发出骨白色的闷响,直到血液与唾液融为一体。她的手指扣紧他的后脑,彼此向对方掠夺、索求着血肉,如同疯狂的火焰纠缠不清,她转而捧着他的脸天真地笑了。永不停息的怒火相互拨撩,他们艰难地露出笑容。

  

“这就是活下去的仪式,先生,您认为呢?”他转过身颤抖着手指慌乱地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火焰肆意抖动着无法吻上烟的另一头,她伸出手握着他的手掌替他对准,他急迫地吸入第一口烟,有什么已经变味了。他想。

  

“这几天不能狂欢也不要紧,我们可以怂恿别人加入我们。”她吃饭时跳上餐桌鞋底在桌面上留下脏污的痕迹,左口袋里的餐刀掉出来砸在金属上发出脆响,她将餐叉扎进一个来捉她的秩序管理员的手背,她看着他哀嚎发出得意地大笑声。

  

“够了,疯子,你就没有一点餐桌礼仪吗?”

“请、请原谅,这位...先生,你的耳朵是、是肮脏的臭粪堵上了吗?艾玛-伍兹要开始演讲,你还不闭上你的臭嘴吗?”

  

他的小疯子站在餐桌上依旧很骄傲地笑,她感激地向克利切投去一瞥。她用鞋跟点出轻快的舞步。“杀人的时候可不需要礼仪啊,先生们。加入我们的狂欢吧!”他们商定好下一次的狂欢定在第三天夜晚,并且毫不在乎地在监视器的控制之下交谈,医生跑过来收走所有的利器,艾玛愤愤地将餐刀砸在男人油腻的脸上,微笑着用餐叉捅向脆弱的喉管。

  

“可惜了。”男人捂着脖子咳嗽几声,一个血点也没有留下。她笑着舔起自己的唇边,打碎手边的第一个水杯把碎片塞进自己的口袋,然后交给身畔的第二个人挑选碎片。

  

04

狂欢前一刻是恐怖的窒息般的寂静,他们手里握着简易的利器,他们知道医生早已做好准备,对于他们来说从来没有什么胜算,此刻所拥有的只是狂欢。她跑起来像冲锋一样,黑暗中划过金属利器般的笑声,她的鞋底敲击在地面上奏鸣一首狂想曲,她的血液堪堪达到沸点的时候漆黑的影子倒在月光流动的低谷里。

  

“先生,晚上好。”她手里握着园丁剪,向后旋转半圈张开剪刀的利刃,医生手中的小刀撞击在锋利边缘上,剪刀的利吻迅速闭合妄图撕咬医生的侧腰。手术刀向前递刺向她的脸,冰冷的边缘吻过她的皮肤,血液冲破皮肤回归生她养她的土地,她明了医生原先是冲着眼珠去的。

  

“我们一直都在想各种办法杀死克利切-皮尔森,只有你...”尖吻啃食他的皮肉向他索要着鲜血,他退两步没躲避疯子左手中暗藏的碎片,抬起流血不止的手腕静静地看着她。“听我说,只有你能杀死克利切-皮尔森。”

  

“那你应该知道,我不会违背我的先生,别对我说神明那一套,我的先生便是我的神明。”她此时已经站得离他只剩一步,森森的黑影笼罩着他,死亡的阴影中透出两点莹绿,她一直都在听着,等待着恶魔的低吟结束的时候。

  

“杀死克利切-皮尔森的唯一办法就是...”他的眼里透出恶意的光,手指下垂放开了血污的刀柄,眼中的光芒散去以后成为灰色的物质堆积在眼角上,刀锋突破坚硬的骨骼触及柔软的脏器,刺穿心脏的柔软滑腻的感觉顺着尖端传到她的手指上,巨大的回响在她的心脏里激起轩然大波,“背叛他。”

  

克利切站在她身后凝视着她尚未动摇的表情,他踢掉第一个妄图对她下手的利器,驱赶黑暗中的所有不怀好意,他断断续续的气息在她耳边喷洒着热气:“如果是、是你的话,杀死克、克利切也无所谓。”她的眼睛里充满疑惑地看着他,然后明朗了。她心里很明白他此刻正在骗人,出于试探或者其他什么目的。她没有回应,擦去脸上的血污,他伸手抓住她未受伤的手臂,两片冰冷的嘴唇短暂地撞击了一次,他握住她的手了,现在是温暖的,手指用力的向上勾起抓住他的手掌。他们若无旁人地接了一回吻。

   

她的头脑依旧是清醒的,再度瞄准猎物的后背举起园丁剪,在他的身形定格的时刻她凶猛地扑向他,白褂的人听闻到细碎的响声已转过头来,他的瞳孔剧烈的震动起来然后缩小,脏的月亮投下的不甚明亮的光灼痛了他的眼睛。这一次顺利很多,连汩汩留下的血液都是她想象中完美的样子。

  

她疑心她已经陷入一个圈套了,除了一个背过身的医生以外再没有其他人,也没有僵硬的尸体,只有他们两个人。她不打算继续向前走,以缓慢的速度向后退几步,不管怎么说她都应该回到克利切身旁,只有那里是真正安全的。

  

“晚上好,小女孩。”她没有回答,她的手已经搭在楼梯的扶手上,下一句话将她钉在原地,“他不需要你,你只是他的玩具而已,他谁也不需要,现在不需要,将来也同样如此。”她握紧了手中的园丁剪。

  

“我至少是他唯一的玩具。”她面对着掌心里清晰的纹路发怔,她尚未做好决定是否要杀死这个人,想要回到克利切身畔的愿望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强烈了。她知道他不需要她的,一直如此。

   

克利切的大脑里回荡着前一个医生说过的话。“你根本不需要她,她会成为你的软肋,她会背叛你,你会因此死亡。”他发觉自己从内心深处都是惧怕的,他敲打已经腐烂多时的脑袋坐在楼梯上点燃半支烟,摊开的手掌象征命运的线条早已经消失在肌理之间,他在疑惑。他是惧怕的,惧怕她的背叛,他在脑海里想象过被艾玛杀死的时刻,他会亲吻她的刀尖,那种感觉会蔓延至她的掌心,他会站起来给予她一个过分血腥的吻。艾玛是唯一可以杀死他的人,他眯着眼睛看见她踩着月光走下来停驻在他身旁。

  

“先生,我不会杀死你的。”

“你、你当然不会。”

“先生,杀死我罢。”她的唇叶里绽出致命的玫瑰,它从她的心脏里汲取养分徐徐生长,伸出唇叶时变质的爱意业已足够纯粹。他们同样枯坐着等待天明,第一缕阳光染上她笑起的唇角时他感受到了孤寂震耳欲聋的沉默,她缩起来倒进他的怀抱如不谙世事的孩童,然而新的一天她能看到的也只有死亡。

  

05

医生等待了两个月终于等到一批特批的无编号子弹,他们决定处死两个该死的疯子,听闻许多传言说乌托邦政府的死刑总是在一个阳光很好的下午,死刑犯会走在一个指定的走廊上等待子弹穿过自己的后脑。助手在手枪里装好子弹,将死的囚徒坠着沉重的镣铐,原本该是没有这样的待遇,大抵是因为他们不服管教只能双双坠入地狱。

   

他们缓慢地向前走,直到被送入走廊的一段,阳光从那一段淌进来像是走不到头的生命通道,他们两个人还站在生命的最初阶段,此时也不该直接走到尽头。他们还应该在阳光底下十指相扣,像野兽一样撕缠着接吻,彼此信赖的把后背交给彼此,他们的故事还应该很长。

HE    Ⅰ

走廊里只有三个人的呼吸声,艾玛摸出口袋里最后一枚碎片撞在助手的手腕上,手枪脱出身被一脚踢出去好远,克利切绕在他身后将铁链套在剧烈起伏的脖颈上,他的双手握在艾玛的手中,栗色的眼睛突起将要逃离它的出生地,窒息带来的耳鸣是死亡的杂音,无望的手掌摊开以后留下石膏般的肌理,温度像灵魂一样被剥离。

   

他们用第一枪打碎该死的禁锢了阳光的玻璃囚笼,第二枪第三枪打断他们的镣铐,两个自由人站起来疯狂的念头也应该占据脑海自由生长,他们撞开玻璃上的蛛网裂痕,闪光的玻璃嵌入皮肤也滚出圆润的血珠,杀人鬼此刻同样感觉到刺痛,自由将利刺扎进他们的灵魂,好罢,我们逃出去。

  

他们下坠,也许会粉身碎骨,所幸不曾被信奉的神明眷顾他们,他们牵着手跌进灌木丛然后是柔软的草地。他们爬过已经被断电的电网,同样看见夹在墙外的一百个枪口,警告灯从绿色变成红色的时刻他们在大笑,红色是他们最喜爱的唯一颜色,子弹降临的几秒,无数颗小行星都去撞击地球一样得疯狂,他们在枪林弹雨里向前跑。

  

“克利切先生,我们会逃出去吗?”

“你还、还需要问这种愚蠢问题吗?”

  

他们是不死的,从这一刻起。他们的灵魂保持着永久的自由,不曾死亡在终日苍白的孤寂里,他们存活或者亡去,然而此刻起是不死的灵魂。

  

BE    Ⅰ

他们牵着手一直向前走,向着一束昏暗的阳光,调笑而嘲讽的声音在走廊里交叠响起:好甜蜜啊。他勾起唇角在心里很不屑地想:当然了,蠢货。两只相握的手同样温热而柔软,然后接下来变成永恒的石像那样冰冷,他们的十指依旧相扣,然后被湮没在黑暗的神明的宽宥里。

  

他们永不谈及的爱情在她的眼里生长,他也同样承认它葳蕤,他的心脏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仿佛子弹提前击中。他转头遗忘了他自己的爱情。他听见扣动扳机的声音是小小的,子弹在静默地向前飞,他像一个普普通通的青年一样温柔地亲吻他的姑娘。子弹穿透他的皮肉,他用自己最后的时间透支所有生命力对她说:

  

“我、我爱你。”然后溺死在她的泪水里,然后死亡封住了他的嘴巴,他笑起来变成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再也说不出一句我爱你。她站在那里,用混沌的思潮想着他们的结局。死亡吻上她的唇叶时她明朗了:因为我们该死。

  

独立HE    Ⅱ

“我累了。”她这么说完以后就倒下了,可是还没有死去——如果把心跳停止看作是死亡的标准,她还没有死,但是也许明天、后天、一周以后她就会死。她那种野兽般的直觉告诉她不会活很长了。

  

克利切曾经同样倒在这里,现在他已是死去多时的一具冰冷尸体。艾玛固执地把自己看作是杀死他的人,她拼命地活下来,等待克利切的鬼魂从地狱爬上来向她复仇。

  

她再度因为杀人被关入忠诚度监察室,她感觉不到的痛苦折磨着她,杀人鬼缓慢做起来抚摸自己皮肤上的淤青好像一片属于幸福的天空,她第一次感觉到眼中的泪意。在一片酸涩肿胀的苦痛中颤抖着开始啜泣。她马上就要死了。

   

她用毒药谋杀自己的时候看见扭曲的世界像是恶鬼一样的张开嘴,她畏惧地闭上眼。她带了罪孽的灵魂沉重不堪,她向下坠落,然后看见枷锁的另一端是克利切。他不是很高兴地看着她:“克、克利切以为你能去天堂的。”

  

“当然不能,先生,我们活该下地狱。”她笑起来。

 

(其实是有关血腥和打斗场景的描写练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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